外语学人 | 关庆宁：既是严师又是慈母——忆方淑珍教授

文 | 关庆宁

在78级同学当中，我可能是与方淑珍老师接触时间最长，受她教诲最多的一个。我毕业后被分配到广东省教育厅工作，一直得到她的支持和指导。1984年，教育厅与广东电台合办广播英语师专班，聘请她当顾问。1987年原国家教委决定出版沿海版中小学教科书，委任广东省副省长王屏山为总主编，各科主编由省内专家出任，方老师获聘为英语科主编，我任副主编，主持日常编务。在其后长达4年里，一直在她带领下从事编写工作。方淑珍老师对教育事业之热忱、治学之严谨、作风之谦虚谨慎、平易近人，给我们这些晚辈留下深刻印象。

在教育事业方面，方老师处处亲力亲为。出任广播英语师专班顾问时，她不但直接参与规划课程设置，遴选教师，还亲自编写语音学教材。担任沿海版主编时，她身体已大不如前了，但仍逐字逐句审阅每册课本，还不辞劳苦地和我们一起下乡听课，参加研讨会，在教学第一线指导教师使用新教材。她显然把这项工作当做其教育生涯的最后冲刺。

1990年底，沿海版英语编写组在顺德举行新教材研讨会。一天晚饭后，方老师透露，她是1943年进入yl6809永利官网任教的，此前还当过两年中学教师，再过几个月，就任教50周年了。我们一听，觉得这是大事，应该庆祝一下。

我们回广州后便向王屏山副省长汇报此事，他非常重视，提出由他兼任主席的广东教育促进会和沿海版教科书编委会联合主办庆祝会。我致电各行各业的校友，大家也都热烈支持。我回母校向钟佑同老师报告，他建议，外语系校友都以方老师学生的名义出席。

1991年4月初、“祝贺方淑珍教授从教50周年”活动在广州白云宾馆举行，近百名历届校友出席此活动，其中不少已是功成名就的专家学者或位高权重的官员，但这一天，大家都只有一个身份——“方淑珍的学生”，并且都以此为荣。

人们深情回忆在方老师教育下成长的岁月，赞扬她对教育事业的高度负责。没有套话，不打官腔，每字每句都发自内心。方老师本人也谈了她半世纪为教育事业献身的心路历程。

我们外语系78级的同学来了不少，有余正、高栋成、李海兰、余扬帆、何启德、关庆宁、邹启明等。余扬帆专程从香港赶过来，何启德则有双重身份，既是校友，也是中国国际广播电台记者。方老师见到余正特别高兴，她说：当年在你的考卷上打99分，扣这一分真不易，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杨光没来，他妈妈来了，拉着方老师聊了老半天。

邹启明代表78级同学发言，很感人，具体说了什么忘记了，最后一句好像是：“但愿几十年后，也有人为我祝贺从教50周年。” 在我们78级同学心目中，方老师始终是个母亲式的人物。我们入学时，方老师是外语系副主任，分管全系的教学。她对恢复高考后入学的77、78级学生寄予厚望，为了我们早日成才，她呕心沥血。

国家教委、人民教育出版社、国内多间大学的外语院系及专家学者发来贺电，致电祝贺的还有遍布全球的校友。在宣读yl6809永利官网外语系78级旅居美加学生联署的贺信时，我看见方老师的眼睛泛起晶莹的泪花。贺信情真意切，经曾任深圳粤剧团花旦的省教育厅英语科编辑黄秀萍之口读出，更是催人泪下。

会上发生了“谁是方老师最早的学生”的“争论”。省高教局长李修宏是方老师40年代教公共英语时的学生，他自以为拨头筹了，岂料很快就有人出来打破他的纪录。华南师大数学系主任钟泽教授在国内数学教育界颇有名气，王屏山和华师大的校长对他都很客气。钟老听说有这项活动，主动要求参加。由于他是沿海版数学编写组主编，就以兄弟编写组负责人的名义邀他出席。岂料他恭恭敬敬地跑到方老师面前，一口一个“老师”，原来他也是方老师的学生。

广东教育促进会和沿海版编委会向方老师赠送锦旗。教促会的锦旗上写着“桃李满园”，沿海版的锦旗上写着“笔耕不辍”。方老师的儿女也出席了，她的儿子还在会上发言。各大媒体都派记者采访。最令人感动的是《羊城晚报》的记者陈心宇，挺着怀孕七八个月的大肚子前来，由活动开始坚持到结束。当天广东电视台、广东电台及各大报都做了详细报道，《光明日报》也转载了有关消息。

这里讲一段小插曲。会前，我听说中大外语系个别老师对举办此项活动有微言，理由是系里有几位老教授资格比方老师还老，要贺寿也应先贺他们。我认为，这是学生自发向老师祝贺，况且，按中国人的习惯，逢五逢十才庆祝。其实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我没有讲，也不愿意讲出来：当时方老师已患膀胱癌，病情不容乐观，不能再等了。其后事情的发展，证实这并非杞人忧天。

王屏山和李修宏非常重视这次活动，还分别致电中大。中大一位副校长出席，他也是方老师的学生，发言时回忆方老师当年对他耐心教导，讲得很动情。

当天活动结束后，方老师高兴地告诉我：“戴先生（戴镏龄教授）今天一早就打电话给我，表示祝贺，说身体不好，不能亲自前来祝贺，请我原谅。”我听后想，那些人实在太不理解老一辈知识分子的襟怀了。

其后不久，我就回香港定居了。方老师要求我继续参加沿海版教材编写工作，所以我不时回广州和她一起审稿，直到她去世前为止。

1993年夏，我在香港接到一位旧同事的电话，说方老师病情恶化，住进广东省人民医院，还说她想见我。我翌日即赶回广州去医院看她。方老师讲话已很困难了，颇为吃力地谈了两件事，一是她已被评为国家级专家，医药费可以全部报销，要我不用担心；另一件事是沿海版主编的职务，建议由某老师接手。我请她安心养病，她的意见我会转达给编委会。我见她精神欠佳，便告辞了。十多天后，接到广州同事来电，说方老师在前一天晚上已去世。我拿着话筒，良久说不出话来……

方淑珍教授与戴镏龄教授、王宗炎教授一起讨论教学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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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稿：关庆宁

校对：冯羽轩

排版：莫思敏

初审：庄坚彬

审核：黄源穗

审定发布：常晨光、于海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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