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语学人｜常晨光：忆王宗炎教授

忆王宗炎教授

文｜常晨光

常向后生求教益，

每从困惑获新知。

”

王宗炎教授

王宗炎教授（1913-2011）是yl6809永利官网外语学科的一块“金字招牌”。20世纪七八十年代，王先生已在全国引领语言学研究的潮流，当时学界已有“南王（宗炎）北许（国璋）”之说。yl6809永利官网外国语言文学学科的发展与王先生的学术研究和引领是分不开的。

王宗炎先生于1934年毕业于yl6809永利官网英文系本科，获文学士学位。毕业后曾任公务员、报馆编辑、海关职员和中学教师。1946年起在yl6809永利官网任教，50年代初曾短期在校长办公室担任兼职秘书。1951年晋升为副教授。1970-78年间曾在广州yl6809永利官网工作，历任副教授、教授。1979年调回yl6809永利官网工作，直至退休。

我1982年进入yl6809永利官网外语系英语专业读本科，本科阶段只听过王先生的一场讲座。1986年我开始攻读英语语言文学专业的硕士研究生学位时，王宗炎教授因年龄关系已不再担任硕士研究生的课程教学，但他们仍在指导研究生，我同届同学张朝阳的学位论文就是王先生指导的。当然，研究生阶段听王先生讲座的机会更多了。

1999年作者（右一）与王宗炎先生（右二）、

林连书教授、林裕音教授

摄于庆祝王宗炎教授从教55周年座谈会

作为我国著名的语言学家，王宗炎教授学识渊博精深，著述充满真知灼见。他强调独立思考，从不膜拜权威，是“天生的怀疑者”。陈永培教授曾用“不以人蔽己，不以己自蔽”概括王先生的学问之道。先生涉猎广泛，博览群书，讲座时总能旁征博引，深入浅出，对语言问题的分析细致透彻，鞭辟入里。同学们都很喜欢读王宗炎教授的文章、听先生的讲座。

王先生讲座和他的文章一样，毫无学究味。他从不喜欢拿术语唬人，复杂的语言学概念通过他的讲解总会变得容易理解很多。出于对王先生的崇拜，我当时还找来王宗炎教授的一些文章来看。我最早看到关于伦敦学派和Firth、Halliday等语言学家的介绍也是在王先生的文章中。而真正跟王先生有比较多的接触并有幸得到他的教诲和鼓励却是在研究生毕业留校工作以后的事了。

我于1989年硕士研究生毕业后留校在yl6809永利官网广州英语培训中心任教，主要从事英语强化教学工作。我教的第一批学生是1989年后准备派出的学员，年龄都比较大，他们主要来自国内的高校和科研机构。相当一部分学员在他们自己的研究领域已经是非常出色的学者，但在英语的基本技能掌握和英语交际运用能力上仍有较大欠缺。

为了改进自己教学方法，提高教学质量，有效地帮助这些学员，我开始阅读一些语言学和应用语言学方面的书籍。当时担任英语培训中心主任的是陈永培教授。陈老师是yl6809永利官网外语系20世纪50年代初的本科生，也是中大外语系“文革”前招收的第一批副博士研究生。他对语音学和应用语言学有深入的研究，毕业后在中大（和广外）任教至退休，深得戴镏龄和王宗炎两位前辈的赏识。在陈永培教授、王应龙教授和莫华树教授等的倡议和推动下，应用语言学首先作为英语语言文学硕士点下属的一个方向于1986年开始招生，后来经过发展成为独立的外国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硕士点和博士点。

作为英语培训中心的领导，陈永培教授鼓励教师们积极从事学术研究，并且以身作则，带领大家一起做科研。我有幸参加过他主编的一个词典项目。作为主编和副主编，他和夫人龚少瑜教授审改书稿时的严谨细致对我影响很大，受益至今。也正是通过陈永培教授，我跟王宗炎教授有了更多的接触。 

参加陈老师主编的词典项目后，我自己对英语学习词典和词典编纂产生了较大的兴趣，写了几篇词典研究和评论的文章，得到两位前辈的指导和鼓励。当时王先生已经80多岁，但每天下午他都会拄着把黑雨伞从图书馆后的马岗顶家里散步到系里。回家途中，他经常会到当时同住在中大校园东区的陈永培老师家里坐坐。我因参加陈老师主编的词典也经常会去他家，有幸在那里听到王老漫谈学术和做学问之道。

记得有一次，王先生谈论不同的语言学流派，当时在座的除陈老师和我以外，还有吴增生教授和河南大学在中大借读的两位博士生。王先生比较详细地阐述自己对Chomsky的转换生成语法的看法，吴增生教授插话说他在美国读书时看到有学者也提出过类似的批评，王先生很感兴趣，马上让他详细讲给大家听听，并进行评论。聆听王宗炎教授的谈话，我更直接地感受到先生的博学，以及他崇尚独立思考、不膜拜权威的严谨学术态度。

王先生为人乐观、豁达，谈话幽默。记得有一次在学院楼梯口碰到王先生，他突然用英语问我：“How do you crack a nut?”我一时愣在那儿，不知他问题的意图。看到我的窘态，他笑着用英语回答：“With a nutcracker!”

王先生非常关心年轻学者的成长，在一次谈如何做学问的讲座上，他借用中文系王起教授的故事，告诫我们要注意锻炼身体，劳逸结合。他说，做学问要靠“长命”，不是靠“搏命”。王先生本人就很注意养生和锻炼，90多岁高龄时，他仍每天坚持在家里骑健身车，还自创了一套“摆臂操”，每天起床后都会做几十下。王宗炎教授晚年生病期间，我和院里其他领导和老师前去探望。王先生依旧乐观、幽默，告诉我们不用担心，并开玩笑说，上帝太忙，还没有时间接见他。

王先生提携后学，热心指导年轻学者，国内很多学者出版专著都请他写过序。当时他的很多文稿都是请英语培训中心的赵佩斯同志帮助打字的，我有幸在传递稿件时先睹为快，有时我还斗胆向他提出自己的观点和想法，每次他都认真考虑并给我口头或书面回复。

常向后生求教益，每从困惑获新知

从1993年开始，我尝试编一本英语短语动词词典，就得到王先生和陈永培教授的热心指导和帮助。陈永培教授放下自己手头的工作，花了大量的时间，分批对所有词条进行了悉心的审订。1996年词典初稿完成后，我请王宗炎先生审阅并为词典作序。王宗炎先生当时年事已高，但他还是仔细地审读了其中部分稿子，并把我叫到他家里，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将他所做的修改和一些词典编纂原则性的问题给我细致地讲解。记得当时我们还就一个例句中的介词用法有不同意见，先生一丝不苟，仔细翻阅资料查证，结果证明还是我错了。王宗炎先生还为词典写了一篇很长的序言，给了我很大的鼓励。这本《最新英语短语动词词典》1999年在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出版后获得了第12届“中国图书奖”。词典最后能顺利完成跟王宗炎和陈永培两位先生的提携和帮助是分不开的。

1997年，为祝贺王宗炎先生从教55周年，黄国文教授主编了一本《语言研究群言集》献给王先生，我应约写了一篇有关超音段音位与听力教学的文章。我渐渐地萌发跟黄国文教授攻读博士学位的念头大概是在1998年。当时我已经感到自己在研究上没有重心，且缺乏理论指导，难以有什么突破。当我私下跟学院几位师长谈起读博士的想法时，得到了他们的鼓励。王宗炎和陈永培两位先生非常支持，认为黄国文教授学术水平高，是个难得的好导师。吴增生教授（原yl6809永利官网院长、时任yl6809永利官网副校长）和李根洲教授也给予鼓励并向黄老师推荐我。我最终在2000年9月开始在黄国文教授指导下在职攻读功能语言学博士学位。

2000年起我开始担任yl6809永利官网副院长，与王宗炎先生接触机会更多。无论是代表学院还是陪同国内外同行去拜见先生，每次与王老的接触都令人愉悦，受惠不浅。记得他曾借用冯乃超的话，告诫我们做行政领导不能靠手里的权压人，“要是非要拿起鞭子不可，那就是无能”。

我的博士论文研究的是英语习语的人际意义。在写作过程中，我也经常向王宗炎教授请教。2004年，在博士论文的基础上，我出版了专著《英语习语与人际意义》。王先生看完后，还专门叫我去他家里讨论。我至今还能回想起他看到一些有趣的例子时哈哈大笑的神情。在我2005年申请晋升教授职位时，先生欣然为我写推荐信，为我成功晋升起到重要作用。

王宗炎先生为作者写推荐信

王宗炎先生除对像我这样的年轻学者予以悉心关怀和指导外，他对整个学院的学科建设、科学研究、人才引育等都十分关心和支持，为中大外语学科语言学方向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王宗炎教授逝世后，他的家人把先生生前的藏书全部捐赠给yl6809永利官网，现保存在学院六楼王宗炎教授赠书纪念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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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来源：yl6809永利官网人文学部

转载编辑：李梓翊

初审：庄坚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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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定发布：常晨光、于海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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